晚班火車駛進車站, 一批急著返家團聚的旅客快步走出車站, 迎接的是等候已久的親人.
今天是12月24日, 是聖誕夜, 雖然行憲紀念日早已不放假, 但趕著週末連假, 各地的遊子依然
選擇回家, 趕著這一年最後的團聚. 轉眼間, 車站又變得空蕩蕩的, 加上冷冽的寒風, 綿綿的細雨,
更顯得冷清. 車站裡只剩一個女孩依然在那兒, 她的樣子不像在等人, 只是低著頭發呆, 身上穿著
時髦的大衣, 但在寒冬中卻顯得單薄. 隔了很久, 女孩終於拿起行李, 低著頭走出車站, 車站外面
一陣寒冷讓她打了一個哆嗦, 冰冷的雨水也打在身上. 她束高了領子, 召了一台計程車上去.
一路上車上播放著耶誕歡慶的歌曲, 沿路的街上更是張燈結彩, 充滿了過節的氣氛, 但是女孩
一點反應都沒有, 眼神只是盯著窗戶發楞, 這一切歡慶似乎與她無關. 一會兒, 計程車開進了一個
社區, 幾乎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車卻停在一戶黑漆漆的房子前, 似乎沒有人在家, 只有門前的一盞
小燈. 女孩從口袋中掏出僅有的鈔票付了車錢, 在房子前站了好一陣子, 走上台階, 從信箱後面摸出
一把鑰匙, 開了門. 她當然知道鑰匙在哪裡, 這是她的家, 以前的家, 這幾年她只有聖誕夜才會溜回來,
她知道爸媽這一天晚上一定在教會參加聖誕節的活動, 肯定不在家. 她不想見他們, 也沒有臉再見他們.
他們早就不認這個女兒了吧, 她已經使他們失望透頂了, 想必他們也痛恨她所招惹的麻煩. 她打定主意,
拿了東西和錢就馬上離開, 像去年那樣, 他們不會知道的, 她也不想過什麼聖誕節, 至於之後要去哪裡,
她不知道, 也不在乎.
走進家門, 總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 印象中家裡以往總是充滿了聖誕節的氣氛, 但是總是布置在牆角
的大聖誕樹不見了, 沒有堆滿的禮物, 桌上也不再放著媽媽拿手的聖誕大餐了. 女孩看了看牆上的鐘,
11點, 她得動作快點, 爸媽午夜就會回來, 她可不想撞見他們.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個屬於她的空間倒是
一點都沒變, 就像她離開時一樣. 她從衣櫃中抓了幾件衣服丟在床上, 順手抓起放在床上的一條舊毯子, 與
其說是毯子, 其實就是一塊破布, 上面有不少破洞, 還染著暗紅色的污漬, 這是她小時候的secure blanket,
以前不管到哪裡睡覺都離不開它, 甚至大學都帶著去, 否則就睡不著. 以前她不知道這條毯子從哪裡來的,
也試過好多次, 要把上面的污漬洗掉, 卻總是徒勞無功. 直到一天, 父母親告訴她, 那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
全家從餐廳慶祝回來, 爸媽把她叫到客廳, 說了一件大事, 他們猶豫了很久, 還是決定在她成年的這一天告訴她.
她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是他們領養的. 十八年前的那天晚上, 外面正下著大雨, 爸媽正開著車回家, 正準備把
車停進車庫, 這時, 爸爸卻聽見車庫前傳來陣陣的聲音, 雖然在雨中顯得微弱, 他還是下車察看, 只見一個剛
出生的嬰兒被擺在車庫門前, 全身都冰冷的, 要不是大嗓門的哭聲, 搞不好就被壓過去了. 爸媽趕緊送這個
孩子去醫院, 所幸並無大礙, 因為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只有那塊沾了血的毯子, 他們猜想或許是一個未成年的
少女生下這個孩子, 不敢告訴家人, 也沒辦法撫養, 只好把她放在別人家門口. 爸媽一直都沒有孩子, 他們相信
這是上帝的恩典, 於是領養了她, 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那天, 爸爸說了很久, 好幾次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媽媽則
是默默地不斷地擦著眼淚.女孩靜靜地聽著, 沒有反應,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爸媽的親生孩子, 他們像自己的孩子
一樣疼愛也管教她, 從小到大,她沒有感覺到絲毫不一樣, 對她來說, 這件事就好像是一個別人的故事一樣,
最後, 她只問了一句: "那我們還是一家人嗎? " 爸媽伸手抱著她說: " 當然, 永遠都是一家人, 妳永遠都是我們
的孩子!" 她也抱著他們, 她相信他們的愛勝過許多親生的父母親,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她的親生母親是誰, 她永遠
都是這個家的孩子. 那一天就像往常一樣, 一切都沒有改變.
記憶中, 爸媽幾乎沒有什麼責備她, 他們總是最支持她的. 小時候, 或許承襲自嬰兒時期的大嗓門, 她非常
喜歡唱歌, 每次媽媽只要彈琴, 她永遠在旁邊邊唱著歌邊手舞足蹈, 每次唱完, 爸爸總是笑著稱讚她, 說她唱得
好棒! 這樣的讚美讓小時候的她覺得自己的歌聲一定很棒. 女孩跟著父母去教會, 也加入了兒童主日學的唱詩
班, 對她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老師常常叫她聽旁邊的小朋友怎麼唱. 直到第一次父親節
獻詩, 她跟其他小朋友排在講台上, 台下坐滿了父母親, 等著欣賞自己孩子的表演. 這可是女孩第一次登台
表演, 她用盡了全力, 唱得特別賣力. 沒想到台下的聽眾好像都傻了, 據他們後來的描述, 只聽到一個孩子用
音既不準, 拍子也不對的破鑼嗓在唱歌, 把其他人和諧的聲音都蓋過去了. 在一片安靜中, 只見爸媽這時站起
來大聲拍掌喝采, 這一拍掌, 大家都被逗樂了, 全部人都起鬨地拍手大喊, 結束了這次的獻詩. 雖然知道自己
不會唱歌, 但還是減不了女孩愛唱歌的興趣, 總是纏著要去學唱歌,爸爸也想盡各種辦法尋找名師, 提著大包
小包的禮物去拜訪老師, 不堪其擾之下, 老師只好破例收了這個學生, 讓女孩開始學習聲樂. 學習聲樂是非常
辛苦的, 過程中許多的挫折, 好幾次女孩都想放棄不學了, 但爸媽都給她鼓勵支持她.
女孩看著房間書桌上一本本的相簿, 裡面一張張都是她參加表演或是比賽的照片, 不管有沒有得名,
爸媽永遠都是站在最前面拍手鼓勵的. 許多時候, 遇到挫折, 練習遇到瓶頸, 上課被老師罵, 比賽失利了,
她總是哭著地跑回家, 這時媽媽一定會烤好一種特別的餅乾等著她, 這種餅乾剛吃的時候有點苦苦的, 但卻
越來越甜, 越好吃, 而每次她的心情也跟著變好, 原本的難過好像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女孩記得父親總是告訴
她, 唱歌不是只靠技巧, 是要聲音獻給神, 唱出愛,唱出感動的.
因著辛苦的練習和爸媽的鼓勵, 女孩漸漸抓到唱歌的訣竅, 她的成績也越來越好, 大學時如願進了音樂系,
可以和更多的大師學習, 也因為拜在大師的門下, 演出的機會也越來越多, 而每一次爸媽永遠都是最忠實的聽
眾和支持者. 終於, 她有了機會登上國家級的音樂廳表演, 表演前她緊張第幾天無法入眠, 幾乎每天都是爸媽
拉著她的手禱告才能睡著. 終於到了演出的那天, 站在後台的她全身發抖, 她只記得父親說的:" 唱出愛, 唱出
感動, 獻給神. " 那天晚上, 她的表演驚豔全場, 獲得滿堂彩, 結束時, 台下的喝采聲和安可聲不斷, 她知道自己
成功了, 看著台下第一排流淚鼓掌的爸媽, 她充滿感恩.
隨著這次震撼的演出, 她的邀約不斷, 國內各地, 甚至世界各地都爭相邀請她, 她來往於世界各地, 爸媽
不再能夠每場都在台下喝采, 同時她也總被眾多的媒體和粉斯簇擁, 沒機會跟他們講上話, 漸漸地, 只剩下答
錄機裡面的留言, 她連回覆的時間都沒有, 一年總見不到兩次面, 爸媽在電視上看到她的機會反而更多, 但是
女孩此時看著手上的本子, 卻驚訝地發現他們沒有忘記她的表演, 一整本滿滿的都是她在各地巡迴演出的資
訊, 時間地點一個都不少. 或許是一夕成名的壓力太沈重, 也或是無法承受那每次表演完評論家陰晴不定, 毫
不留情的批評, 女孩越來越消沈, 甚至連唱歌的動力都沒了. 為了忘掉這些, 她開始沈迷在夜店的歡樂中, 用
酒精想辦法麻痺自己, 瘋狂地購物. 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然而當這一切都無法滿足她, 她開始尋求情慾及
毒品上的慰藉, 當她發現時, 她已經無法自拔, 她的整個事業都毀了, 原本周圍的人都遠離她. 躲避她. 雖然爸
媽試圖聯絡她, 找她,但她開始自暴自棄,她沒有臉再見他們, 儘管一通通的電話, 一封封的信件, 甚至來到他家
門口等候, 她硬著心毫不理會, 最後她選擇逃避, 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 她離開城市, 躲起來了, 過著暗無天
日的生活.她不再唱歌, 為了生存, 她用了不敢想像方式去賺錢, 很多時候, 當她一個人的時候覺得非常羞恥,
但她不能回頭了, 沒有人會接納她. 有時她想念爸媽,但是她馬上告訴自己他們早已經不在乎她了, 她知道
這是謊言, 但是這樣的謊言卻使她的心裡比較好過, 每年只有趁著聖誕夜這天, 她趁他們不在時回來, 去年
她在房間的衣櫃裡找到一疊錢, 她覺得那是以前藏起來的, 她拿走了, 也的確讓她那陣子過得好些.
這次她不敢期待還有同樣的事, 她放下相本, 拿起衣服塞在袋子裡, 準備要離開. 她走到門口, 卻發現
旁邊放了一個大紙袋, 只因為剛進門沒注意到, 她好奇裡面是什麼, 她打開來看, 是一個信封, 裡面有10
萬元, 信封裡還夾著一封信, 她打開信看, 卻讓她整個人發楞:
"
女兒:
不知道你是否有機會看到這封信, 雖然機會不大, 但是爸爸和我依然帶著希望, 盼著哪天妳
會回來.
距離妳離開家已經快兩年了, 爸媽多希望能有妳的一點消息. 爸爸剛開始很生氣, 也很失望,
但是過了一陣子他不再說了, 只是常常開著車到處找, 回來就坐在妳房間裡望著照片發呆, 有時
聽他哼著歌,都是妳以前在家常唱的. 沒有妳在, 他好像失去重心. 媽總是掛念著妳, 天氣變冷,
外面下雨就想起妳是否凍著,過年過節就想著妳是否餓著, 總是在神面前祈求希望保守妳平安.
去年底發現妳回家來過, 卻沒有讓我們見到,為此爸爸難過了好一陣子, 沒幾天, 他就在
門口裝了一個夜燈,心裡想著萬一妳晚上再回來, 無論多晚都可以看見家. 媽給妳準備了點衣服
和錢, 還有妳最喜歡的餅乾, 記得每次從外面回來, 妳總嚷著要吃的. 只期盼也許有一天, 妳
會像之前一樣跑回來,每次出門回來也總看著袋子在不在, 更期待也許妳會坐在家裡, 讓我們
看看妳, 抱抱妳. 對爸媽來說,無論發生什麼事, 妳永遠都是上帝賜給我們最好的禮物, 對妳
的愛從來沒有減少,多希望跟妳說: 孩子回家吧,即便外面有多少困難, 家永遠向妳敞開, 爸
媽會一直帶著盼望等待妳回來的.
永遠愛妳的爸媽 "
時間好像停頓了很久, 女孩眼眶泛著淚水, 站在那兒, 直到家裡的鐘聲響起, 12點了, 她才好像從夢中
被喚醒, 她急忙抓起東西往門外走, 不顧外面的雨多大, 她只是不斷地跑, 好像要宣洩長久一切的委屈, 一
切的哀傷. 在雨中她跌坐在地上哭泣, 想著她要去哪裡? 她還可以回頭嗎? 她要怎麼去面對. 過了良久,
全身濕透的她站起身來, 回頭往家的方向走, 她要等到爸媽回來, 無論她如何, 這個家不會拒絕她.
12月時靈修讀到以西結書16章, 突然有一個感動, 看到上帝對以色列的愛, 好像父母親期盼兒女回家
那樣的感覺.那時就有一個念頭把這個寫成一個小故事, 甚至可以寫成一個劇本. 記得教會的弟弟妹妹
說今年才藝品格營時演出的戲感動了很多人, 正是從聖經何西阿書所改編的, 當結束時, 幾乎所有青少
年都哭了, 這樣一齣戲觸動了他們的心.後來聽了動畫家劉大偉的分享, 看到神怎麼讓他透過動畫和故事
重新述說神的愛. 讓我也很受激勵, 更希望透過故事能將神的福音表達出來, 但卻不知道怎麼把心中的
感動表達出來, 深知自己沒有什麼寫作的天分, 但一時也找不到能夠幫我的朋友, 只好跟神禱告, 慢慢
一點點的感動在裡面醞釀, 終於在昨天開始把它寫下來. 邊寫邊逼覺得心虛, 段落描述都非常不完整,
特別是後面結束實在很倉促, 對我來說, 這是順服裡面的感動, 好像那個開始說故事的人, 如果看的朋友
有任何建議, 或是願意皆下去, 甚至重寫讓它更好, 都非常歡迎, 只希望能夠將神對每個人的愛透過這樣
的方式告訴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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